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,梦变得颠簸,我不由得像晕车一样恶心反胃而现实中醒来。眼前是苍白的天花板。梦正像打翻的饮料猝不及防地淌走,我还依稀记得刚刚有约好一会见面的小学同学戴明。午睡前我还在想见面能玩些什么,干脆看看最近上映的《彗星来的那一夜》得了,果然做梦也预演睡前的思绪。闹铃又响了起来,我赶忙穿好衣服出门。

天空灰蒙蒙的,冬天的树落光了叶子,深褐色的枝条虬曲伸展指向天空。树干上刷着白灰,树旁的冬青也显出衰老毫无光泽的灰绿。戴明穿着灰色呢子大衣在广场上等着我,等我走近之后,他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——并不是,先是手心对着我,然后翻成手背,然后又是手心。“你是不是傻——”我话音还没落,他四指一曲一伸,手里凭空捏着一张黑桃A。

“嚯,了不起。”“是吧,我最近在学习魔术。”他得意地笑笑,“像这种在你眼皮子底下变的呢,叫近景魔术,很难的哦。”“咱们隔得那么远,一点都不近。”“咳,我再给你变一个。坐着。”他用右手一指旁边的椅子。迷惑的手法要开始了,我心想。我站在他的右侧,他又用右手吸引我的注意,左手肯定在准备道具。我们两个人缓缓走向长椅。我故意落下一步,果然看见他左手插在兜里,左臂一点也不敢随着步伐晃动,想必是手里正捏着什么,紧张得不敢动吧。我们坐在长椅上,他仍然坐在左边,右手手肘支撑在腿上,身体略微前倾,用日本武士的眼神警惕地看着我,像是待我松懈之时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拔刀斩首。我料想我也是一样的认真,此时应当有一片落叶被风卷走,周围的人像快进的电影一样穿梭不停,太阳落下,路灯打开,我们两个仍沉默地盯着对方,不曾移动丝毫。

“魔术的奥妙有三。第一,用无关的动作吸引对方注意力;第二,自己应当反复琢磨;第三,高潮时刻要简短有力。”说完他猛然站起身来,椅子突然开始晃动,我惊慌地向后仰倒,感到一阵恶心反胃。梦境开始抖动,我在床上醒来,手机在柜子上发出穿透大脑的震颤。